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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行系教師2006年11月
公行系教師(林坤鎮、吳復新、賴維堯)
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懷念吳復新老師
撰文者:本系 許道然老師 110.06.20
在學校見到他時,不論寒暑,他永遠是西裝革履的,一絲不苟。有一次,外面酷熱難當,我在辦公室看到他,還揶揄他說:「這麼熱的天氣,你還西裝領帶的,不怕中暑嗎?」他望著我笑笑的回道:「我這樣穿已經習慣了,這是以前在外商公司養成的習慣。」永遠的西裝領帶,經年的面帶微笑,嚴肅中帶有一點狡慧,這是吳復新老師給我的印象。
吳復新老師大學是念外文系的,又曾在外商公司工作十餘年,所以他的英文能力是無庸置疑的。我和他合著的組織行為新論出版不久,他寫了封電郵給我,指出某某頁有個地方的英文字弄錯了,我當下覺得難堪,回信直辯應該不會錯!因為那是從原文書抄下來的,更何況我已經校對多次。吳老師沒回信,但有天在系辦公室見面時,他特別把我找過去,翻開組織行為新論那一頁,然後把他找到的資料攤開,我一看剎時臉紅,原來我真的是把它搞錯了。
吳老師看到我的窘狀後,說了一些鼓勵和安慰的話,其中有一句是布袋戲的台詞。他說:「希望你不要太介意,有錯誤改正就是了。這就是『哈麥二齒吔』常說的『互相漏氣求進步』下次,你有機會也來給我漏氣!」印象中,我被他漏氣的次數還蠻多的,漏氣的方式包括電郵、電話和面對面。當然,每次被漏氣後,他一定會加上「求進步」來結尾。於是,這句「互相漏氣求進步」也變成了我勉勵學生的話!
吳老師的外語能力沒有話講,但是他的台語能力才讓人拍案叫絕。我和吳老師合作幫公行系寫了六本教科書(組織發展、組織行為、組織變革管理與技術、組織行為新論、人力資源發展),因此經常有一起討論教科書寫作、課程製作以及一起錄製媒體教材的節目機會。在談話中,他三不五時會露一手流利且鄉土味十足的台語,令人驚艷(原諒我聽過即忘)。原來吳老師出身新北市貢寮鄉,雖然吳老師喝過洋墨水,並貴為大學教授,但他渾身展現的鄉土氣息,讓人覺得很有親和力。
當然,有親和力不代表為人鄉愿。復新兄的外表斯文有禮,但內心也有他對正當行為處事的堅持。他在擔任系主任期間,盡心盡力,公正不阿的處理系務,並且努力開設新課程,充實公共行政學系的學術專業。他對工作的一絲不苟,也展現在人際應對上面。猶記得有次開系務會議,吳老師以系主任身份主持會議,在做工作報告時,我發現他一直斜眼盯著某一位老師。原來這位個性大辣辣的老師在系主任開講時,既未專心聆聽,反而高懸兩手、攤開報紙,正在聚精會神的閱報,對吳老師的眼神示意完全無動於衷。突然之間,只見吳老師揮手打掉了那位老師手中的報紙,以嚴肅的口吻道:「開會時請投入,系主任在講話時,不要看報紙!」這位老師在以後的會議仍然會帶著報紙,但我有注意到,他的報紙就從沒再攤開過了。
吳老師曾在外商公司擔任人資經理十餘年,理論與實務兼備。他為公行系編撰的教科書一向有很好的口碑(當然跟他搭檔合寫的在下我也有一定的貢獻),在錄製媒體教材時,更能以實務經驗闡述深奧艱澀的學理,讓課程更加的生動活潑。不過,選修這些課程的學生在面臨考試時,就會膽戰心驚。原來,吳老師有一個「怪癖」,就是考試時堅持不公布題型。這個堅持,絕對是他最堅持的堅持之一。因為一直到他退休,即使面臨學生的抗議、長官(或同儕如我)的規勸,他始終沒有讓步-好「師」我自為之,他的理由很簡單也極有道理。他認為考試就好像教功夫的師傅定期跟學生比劃,以瞭解學生的實力。在比劃拳腳時,那有師傅先跟學生說我要出什麼拳,要踢那個部位的道理?在驗收過程中,學生必須臨機應變,而臨機應變的功力則取決於學生平時的練習。吳老師把他的這項理論稱為「讀書練功論」。吳老師在教學方面雖然要求嚴格,但是他對學生卻極有愛心。本系一位從空專生自勵上進成為公行博士的學生就常蒙受吳老師的照顧,這位學生有次要赴美參加研討會,缺乏盤纏,還是吳老師慷慨相贈旅費才能成行的。
上個月,吳老師還在新店耕莘醫院住院時,我打了電話過去跟他聊了大概半小時。雖然他元氣略有不足(他解釋是服藥造成多日腹瀉所致),但談興甚佳,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而且他對自己的病情也甚有信心,認為已經開始好轉,我們也在互相祝福問好聲中掛上了電話。但人生中,總是有不斷的意外。兩天前,林坤鎮老師打電話給我,說吳老師已經走了,霎那之間我猶如進了冷凍室。實在很難想像,沒多久以前,我們兩人還在電話中談笑風生,約定日後見面吃段頓大餐呢!
親愛的吳老師,請安息,一路好走。